韭菜情思

我出生在贫苦的农家，是父母亲40多岁时才生养的“幺巴子”（最小的孩子）。等我上学读书时，父母已经年逾半百。如今50岁的人身强力壮，还正当年。可那个年代，身患老毛病的父母头发花白，满脸皱纹，在我印象中似乎已经很老了。

那时候，穷苦农家平时是不买菜的，尤其是蔬菜，都是自家种的。小时候，清晨上学前或黄昏放学后，我常常跟着爸爸妈妈到自家的菜地里锄地，播种，浇水，施肥，除草（那时没有洒药治虫，不知道是虫子少还是农药尚未问世）。

我家菜地里出产的蔬菜品种很多，大白菜、小青菜，豇豆、扁豆，菜瓜、南瓜，茄子、辣椒……在这五彩缤纷五颜六色的劳动成果中，我最喜欢的当属韭菜。

记得当年我最常做和吃的一样菜就是韭菜炒鸡蛋，又方便又好吃。碧绿配金黄，色彩无比鲜艳。有荤有素，营养丰富。菜香蛋香，齿颊芬芳。哪怕餐桌上就只有这一碟菜，我也吃得有滋有味，并且自我调侃吃的是“十个菜”――九（韭）菜＋蛋。

韭菜这玩意，割了一茬，浇点尿和水，过不了几天又发了很长。割了发，发了割，我们家人少，而且老的老，小的小，自家的韭菜吃不了。乡邻家家也都有。于是，每到周末，我就和爸爸挑着一大担韭菜去几华里外的钟山矿区去卖。

不干不知道，干了才知晓，谁知卖菜比种菜还难。每个周五我放学后，赶紧和爸爸妈妈到菜地割韭菜。我们小心翼翼地把韭菜整齐地割下来，再小心翼翼地放进两个猪腰形的大菜篮中，装满了两大菜篮挑回家，再小心翼翼地取出来，摊开放在地上，不然一夜过来会焖得不好看不新鲜，第二天会不好卖。

第二天天蒙蒙亮，全家人就都起床了。把摊在地上的韭菜再小心翼翼地整齐地放进菜篮，父亲挑着菜在前面走，我亦步亦趋地紧跟在后面。到钟山矿区菜市场，天已大亮，正是矿山职工、家属买菜的时候。菜市场熙熙攘攘，五分钱一斤的鲜嫩韭菜，引来不少人抢购。记得遇上少数斤斤计较的，挑精拣瘦，把篮子里的韭菜翻得乱七八糟。爸爸称秤，我就得帮忙整理篮中的韭菜。还有个别买菜的，菜称好了，钱付过了，临走还半“偷”半“抢”地捎带一把。由于物美价廉，不要多少工夫两大篮就卖完了，我们用卖菜的钱买点火柴、食盐等日用品。有时候，父亲会给我买只铅笔买本练习本之类的，我可高兴啦。回家的路上，小小的我挑着空菜篮走在前面，慈祥的老爸跟在后面。

鉴于散装韭菜卖时秩序混乱，不好管理，我们后来进行了改进。卖菜那天，全家人起床更早，把散装韭菜预先称好，一斤一把，用两根稻草拦腰一扎，整整齐齐地放进菜篮再挑去卖。这样一来，效果明显。买菜人给五分钱，自选一把捆好的韭菜。遇到少数担心一斤分量不够的，当面称给他看，看到秤梢翘翘的，心满意足地离开。

时光飞逝，小时候卖韭菜的故事一晃已经过去半个多世纪。当年是有什么就吃什么，我喜欢吃韭菜；如今虽然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吃，可我对韭菜还是情有独钟，甚至喜爱有加。因为韭菜含有丰富的蛋白质、维生素等多种营养成分，并具有清热、解毒、滋阴、壮阳和增进食欲等多种功效。难怪她有一个很响亮的名字叫“壮阳草”，还有人把她称为“洗肠草”。   

小小的韭菜哦，我童年时，你陪伴我度过那艰难而又难忘的岁月；如今我老了，你又帮我养肝补气、强身健体、排除垃圾、益寿延年。但愿你能陪伴我，在人生的道路上走得更长，更远……